北魏诸帝与五台山 我之所以认为五台山佛教传入是在太武帝灭佛以后,因为前此的北魏皇帝虽然都笃信佛教,但太祖道武帝没有建过佛寺,《魏书·释老传》上说他好黄老,颇览佛经,对沙门道士,多致精敬,禁军旅无所犯,“但天下初定,戎车屡动,庶事草创,未建图宇招延僧众也。” 太宗明元帝开始建立寺院,他亦好黄老,又崇佛法,京邑四方,建立图像,仍令沙门敷导民俗。 世祖太武帝初即位,亦遵太祖、太宗之业,每引高德沙门,与其谈论。于四月八日,舆诸佛像,行于广衢,帝亲御门楼,临观散花,以致礼敬。太武帝并不是一开始就灭佛,灭佛是在他登基十二三年之后,前此,魏境的佛教一直处于发展阶段,在他迁回凉州沙门佛事后,佛教传播达到了鼎盛。因为沙门免役免租凋,在沙门的数量上必须加以控制。所以才诏“罢沙门年五十已下”,就是为了使一部分沙门还俗与服兵役。《释老志》上说:“佛沦废,终帝世,积七八年。然禁稍宽弛,笃信之家,得密奉事,沙门专至者,犹窃法服诵习焉。唯不得显行于京都矣。”就是说,太武帝灭佛后的七八年间,禁令除在京城严格执行外,在京城外的其它地方则逐渐宽松起来,笃信的人家也可以偷偷做法事。其实,太武帝灭佛,毁掉的寺庙多,僧尼只要还俗,并不一律坑杀,如后来做沙门统的师贤等五人,就是还了俗,在文成帝恢复佛教后才又重入佛门,继师贤做沙门统的昙曜最初宁死不还俗,在太子晃再三劝说之下才还了俗,但仍然暗带法器,太子晃怕他死犟受害,安排他到河北中山郡隐在民间,文成帝恢复佛教后,专门把他请回来,师贤死后,他继任沙门统,管理天下僧人。 高宗(文成帝)是太武帝的孙子,孝文帝的爷爷,兴安元年()一登基便下诏恢复佛教,让各州郡县“于众居之所,各听建佛图一区,任其财用,不制会限。其好乐道法,欲为沙门,不问长幼,出于良家,性行素笃,无诸嫌秽,乡里所明者,听其出家。率大州五十,小州四十人,其郡远台者十人。各当局分,皆足以化恶就善,播扬道教也。”天下承风,朝不及夕,往时所毁图寺,仍还修复。佛像经论,皆复得显。五台山佛教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兴盛起来。 文成帝恢复佛教还有几个大动作,兴安元年,让人仿照他自己身体造了佛像,又为太祖以下五帝铸释迦立像五,各长一丈六尺,用赤金二万五千斤。和平初(年),以昙曜为沙门统,听从昙曜建议在大同城外武州山“凿山石壁,开窟五所,镌建佛像各一。高者七十尺,次六十尺。”这就是闻名后世的云岗石窟中的昙曜五窟。又听从昙曜所奏建立“僧祇户”和“佛图户”,僧祗户专门给僧人提供粮食,佛图户则为寺院做杂役。“高宗并许之。于是僧祇户、粟及寺户,遍于州矣。”昙曜又与天竺沙门常那邪舍等,译出新经十四部。 僧祗户与佛图户制度的建立保证了寺院经济的稳定,促进了北魏佛教的发展,尽管昙曜最初设想是由寺院储存粮食,遇到灾荒,拿出寺院消费后所余赈济灾民,然而,事实却并未按照他的良好愿望发展,自此制度设立,奸滑之徒便乘隙而入,宣武帝永平四年下诏曰:““僧祇之粟,本期济施,俭年出贷,丰则收入。山林僧尼,随以给施;民有窘弊,亦即赈之。但主司冒利,规取赢息,及其征责,不计水旱,或偿利过本,或翻改券契,侵蠹贫下,莫知纪极。细民嗟毒,岁月滋深。非所以矜此穷乏,宗尚慈拯之本意也。”僧祗户交纳本为赈济的“僧祗粟”成了官吏取利赢息,侵害百姓的谋利之源,“致使吁嗟之怨,盈于行道,弃子伤生,自缢溺死五十余人。”光凉州二百家僧祗户就被侵夺迫害“自缢溺死五十余人”,可见为害之酷。而且,王公贵族、州镇官员见建寺养僧有利可图,纷纷建寺,迁都洛阳之后,朝廷先给南迁的王公贵族与官员们在旧城借房暂住,然后在城外建了新城,都给分了宅院房屋,好多人两处得宅,住进新居,将旧宅“擅立为寺”,巧取豪夺。“都城之中及郭邑之内检括寺舍,数乘五百,空地表刹,未立塔宇,不在其数。民不畏法,乃至于斯!自迁都以来,年逾二纪,寺夺民居,三分且一。”而且。“非但京邑如此,天下州、镇僧寺亦然。侵夺细民,广占田宅,有伤慈矜,用长嗟苦。”致使“今之僧寺,无处不有。或比满城邑之中,或连溢屠沽之肆,或三五少僧,共为一寺。梵唱屠音,连檐接响,像塔缠于腥臊,性灵没于嗜欲,真伪混居,往来纷杂。”(《魏书·释老传》) 尽管从孝文帝开始就不断下诏裁撤,且严厉惩罚,但境内僧寺还是有增无减。 献文帝对于佛教“敦信尤深,览诸经论,好老庄,每引诸沙门及能谈玄之士与论理要。天安(年)中于平城建永宁寺,造七级佛塔,高三百余尺,又在天宫寺造释迦立像,高四十三尺,用赤金十万斤,黄金六百斤。皇兴(年)中,又构三级石佛图。榱栋楣楹,上下重结,大小皆石,高十丈。镇固巧密,为京华壮观。后让位于孝文帝,移居北苑崇光宫,在苑中西山建鹿野佛图,览习玄籍,亲近禅师。孝文帝承明六年(年)崩于永安殿。”年仅23岁。 献文帝在位虽然仅仅五年,却是个有为之君,他文武全才,崇文重教,兴学轻赋,对外征伐外敌,对内整肃政治,“勤于为治,赏罚严明,拔清节,黜贪污”,使北魏吏治面貌大为改观。但由于嫡母冯太后干涉朝政,他杀了冯太后的男宠李弈后,与冯太后矛盾激化,他怕冯太后对自己不利,先是要禅位于叔父京兆王子推,后因群臣反对,“迫于太后,传位于太子”,当了太上皇,传位后,他仍然抵防着冯太后干政,所以“国之大事咸以闻”,仍然下诏书、外出征伐,实际掌握着朝政。就在他退位第二年的延兴二年(年),他以孝文帝名义连下两道诏书,第一道诏书,严禁僧人离开寺庙,交接奸滑,无籍之僧,精加隐括,违者加罪。第二道诏书限制建造“高敞显博”的寺庙,诏令“自今一切断之。”献文帝采取这些措施,无疑是出于政治考虑,他自己虽然对于佛教“敦信尤深”,但他已经看到从他父亲文成帝恢复佛教以来,特别是僧祗户、佛图户制度建立以来僧徒泥沙俱下、奸滑之徒利用这一制度到处建庙的弊端,当时“京城内寺新旧且百所,僧尼二千余人,四方诸寺六千四百七十八,僧尼七万七千二百五十八人”。他不得不裁撤僧尼,整顿僧规。在他被冯太后毒死十年后的太和十年(年),有司奏“……其无籍僧尼罢遣还俗。……今依旨简遣,其诸州还俗者,僧尼合一千三百二十七人。”虽然只是零头,但毕竟还是收到些效果的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