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诗有梦有远方! 以诗歌的名义 与您相约到老 作 者 邢兴亮 邢兴亮,60后,山西原平人,忻州实验中学书法教师。自幼酷爱艺术,痴迷书画诗文,勤耕不辍,名利无求,只图一乐,所作诗文偶见本地报刊。 六亩地 (原创)体裁|散文作者 邢兴亮 山村轶事之十二 六亩地 文\邢兴亮 一 小时候,我很少出远门,刚能记事,便记得是去六亩地看批斗大会。 六亩地是离我村五里远的国营煤矿,隶属于轩岗矿务局。开头那些年轩岗矿务局称轩岗煤矿,六亩地叫六亩地坑,后来才改叫成六亩地矿。国营煤矿当时很红火,不大个地方,住着一千多职工及家属,一片繁荣,村里人们常去购物、闲逛。 那时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,轩岗煤矿也不平静,政治斗争很激烈,阶级斗争常抓不懈,经常举行群众性的批斗大会。那天轩岗矿的批斗会转移在了六亩地坑。我爹和村里一群人听说了,有点好奇,想看个究竟,他们准备相跟着去,正好被我知道了,非要让我爹带我去,他好不容易才答应。 那个批斗会会场就在单工宿舍楼院子的篮球场内,人多,挤得很,水泄不通。主席台的对面停了一辆卡车,车上弯腰站着五六个批斗对象,那叫阶级敌人。这些人一律低着头,缩着脑袋,胸前都有一块白色的大牌子,上面写着一串毛笔字,好像还有每个人的名字。牌子用铁丝穿好挂在他们的脖子上。其中有一个人比较出名,听我爹们议论,他叫高吉祥(我听错了,以为是高级象),南方人,他的父亲是资本家。最显眼的是,他们每个人头上还戴着一顶用钢筋焊接成的高帽子,呈不同形状,像狼虫虎豹等几种动物,上面糊着五颜六色的彩纸,还写有斗争的标语。 那时我不懂事,只看到那批斗的场面很热烈,有诉苦、发言的,有专人领头喊口号的,那声音特别高,尾音拖得很长。最后,还有几个激动的人,跳上车抽了那些“坏人”每人好几巴掌,踢了好几脚。 后来,那个批斗会散了,我爹带我回村,走了不多远,我有点累了,硬是让我爹背回村子…… 二 那时我村的人,在六亩地矿上班的不少,都是正式工,工资不低,像薛增未、邢安全他们是七级工,工资最高,每月块左右,而当时公办老师的工资才30来元。六亩地工人下班回村后,有很多闲工夫,所以,经常在当街聚起来休闲,打扑克、下象棋是最平常的事情。 有段时间,我看到有几个工人手里拿着炮线,在编织一种圆形篮子哩!那炮线,就是当时矿上采煤爆破用的电雷管上的引线,细铁丝芯上有各种颜色的塑料皮,长度有一米开外,人们也叫它“米丝”。他们几个人编得很好,把我吸引住了,我从小就是个爱动手、好奇心强的人,看见他们那技术也不难,真的想动手自己也编一个。 第二天,我叫上我的小伙伴邢增亮,去六亩地捡米丝去了。那一年我俩还没上学,我们同岁,顶多五六岁。顺住那条沟,到了六亩地,走过食堂旁边那座小桥,来到矿上的采煤工作区。 我俩在各处的垃圾堆上乱窜,零零碎碎,捡了一些米丝,不多,当然,还有其它有意思的玩艺儿,比如一种爆破时套在雷管上,防止渗水的橡胶透明的防水袋,像气球一样,能吹得很大,很好玩。那天,我捡了好几个,准备带回家,吹起来,挂在墙上。 接着我俩就往回返,绕着那个锅炉房,转到了矿上的矸石山(采煤产生的矿渣堆积到山坡上,多年形成)上,又捡了不少米丝,终于返回村子。 没过多时,我不但学会了编那种篮子,还自己设计了很多种图案,制作了各种小玩具。乃至于后来,村里来了一群修电视转播台公路的人,我还跟那些人,学会了编腰带等比较难的技术哩! 三 我们小时候村里头文化生活匮乏且单调。那时人们看不上电视,一年下来,电影放不了几场,而六亩地矿上,就在那个职工俱乐部里,经常放电影和其它文艺表演。我们那些小孩儿经常跟着大人们去看。那时,看一场电影一两毛钱,我们没钱,经常和那几个把门的斗智斗勇,玩捉迷藏,想着法子偷偷往里混。后来,我才发现,那几个把门的,其实认识好多我们村里人哩!他们只是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很自然地让我们进去了。 那时看的电影,在当时都是比较流行出名的,比如《侦察兵》《渡江侦察记》等等。特别印象深刻的是,矿上还经常有晋剧团来演革命样板戏,《红灯记》巜沙家浜》分别看过好几次。只是《沙家浜》里的阿庆嫂虽唱得很卖力,好像不如京剧《沙家浜》电影里的那个阿庆嫂好看! 除了这些我还看过河北沧州杂技团的表演,以及省晋剧团表演的巜三上桃峰》,此剧表演得非常精彩,可惜是我那时太小,看不懂,后来此剧还在全国受到了批判,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。 我刚读初一的那年夏天,一个星期天,我娘和村里的几个女人相跟上去轩岗洗衣裳(因我村缺水),带上我去的。下午,我们那一群人准备回村,走到六亩地时,听说晚上要放电影。那几个女人说:干脆咱们看了电影再回吧!商量的差不多了,忽然,我绪文奶奶(邢丽萍之母)说出个事来:她需回村里把她的两个闺女叫来,一同看电影。绪文爷就是六亩地矿的工人,比村里普通农民有钱,但那时没有通讯工具,不可能有打电活之类的事情发生。让谁回村叫呢?绪文奶奶看了看我,说:“这娃娃,小腿腿,跑得快,让他去哇!” 我心里本来不愿意,但有点不好意思,一直看我娘。我娘心疼我,正在犹豫,绪文奶奶又说:“去哇,你们娘俩儿的电影票,我给买!” 最后,我答应了,回村把丽萍和她妹妹接到了六亩地。 那天晚上的电影特别好看! 四 六亩地矿建矿的年代并不长,年轩岗矿成立,开始建矿,年已建成,当时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,六亩地前面的红楼旁还建了洗选场,准备用当时苏联的先进设备洗煤,可后来因中苏关系恶化,此事化为泡影,留下几座高楼也闲罝了好几十年。 其实六矿的矿山就是我村对面五架梁那一座山脉,最明显的是,矿上最初建的风井就在我村的红沟湾,人们叫一风井,后来又在老窑湾靠南的坡上开了二风井。我村最初安电,电线就是从二风井架的。后来在东沟村对面山上又修了三风井,我村邢二根(邢钱锁之父)在三风井上了好多年的班哩。所以,六亩地矿和我村有着很深的渊源。 那些年我村小煤窑上的煤,一年四季用马车往六亩地矿上送,以补充它的产量不足,我村一批又一批的青壮劳力在六亩地当工人,为矿山的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。 小时侯,矿上的两个地方是我们都去过的,一个是澡堂,一个是食堂。 我们村的缺水是出了名的,平时只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用水,很难解决全村人的洗澡问题。 我们那些小娃娃经常去矿上的澡堂洗澡,尤其是每年腊月快过大年的时候,村里的男人们几乎都要去六亩地洗澡。矿上的管理人员对村里人也挺照顾,一律大开绿灯,记得我们有好几次去,正遇上矿上工人下班来洗澡了,他们还和我们几个小孩开玩笑,很有意思。 那时矿上的食堂就是东沟村一出村公路旁边的一大排平房,只是后来因发生火灾,烧了,又重新修建的。那时,我爹想办法从工人们手里买了饭票,让我在食堂吃饭。那饭票花花绿绿好几种,有细粮,粗粮,上面标有重量,还有各种莱票,上面标得是金额。食堂的饭菜品种比较齐全,我最喜欢吃得是那烤玉米面发糕,用电烤炉烤的,黄圪皴皴,非常美味。 那些年,每年深秋,等到村里开始起山药(收土豆)了。六亩地矿的工人们也开始行动寻山药了,他们在刚刨完的山药地里像挖黄金一样,细心找寻丢掉的山药,人真还不少。村里人对他们也非常宽容,从没阻拦过。矿上对我村也不错,首先是帮助我村解决了输电的问题,其次是在七十年代,在河底用他们钻探机械帮我村打井,解决吃水问题,后来,我村的孩子们还在亩地矿子弟学校读过初中。 我在村里生活的十大几年里,村里人和矿上人相处的非常融洽,没有发生过一起吵嘴打架的事。 在当时人们称工人为老大哥,报纸上宣传:工农是一家啊! 那是一个很值得怀念的时代。 五 可是,谁曾想到,进入新世纪以后,六亩地矿却越来越不景气了,乃至于到了后来无奈停产,最后所有的矿工和黄甲堡矿合并,辗转到宁武黎元河矿奔命去了。 去年回了趟老家,从轩岗步行,路过六亩地,眼前真是一片荒凉啊!原来的家属院、商店、办公楼都拆成了平地,唯有职工聚乐部门前的那堵墙上,毛主席画像还依然清晣夺目,那座单职工楼还在,没几个人住,好像都是外地人。 再往里走,便看到原来的采煤区空无一人,所有的设备已拆尽,原来的建筑空荡荡的,横七竖八躺在那里,狼藉一片。 原先那无比喧闹沸腾、人流涌动、欣欣向荣的矿山,再也找寻不回来了。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! 总顾问:翟国胜海市蜃楼 主编:江南月 执行主编:书剑飘零 副主编:何建华姜军峰雷该翔 编委:冷秋牡丹邢兴亮孙和平上善若水杨宇平 主播:金凤狼图腾 诗梦文学心中有诗意,岁月何曾老
|